藏家村落的石板路上,调解小组刚走没多久,两户藏族人家的手就握到了一起,地界上那点不痛快早没影了。
党旗下,藏、土、汉的乡亲们围着合作社的扩建图纸,共同描绘富民产业发展的新图景。
天祝县天堂镇的这些事儿,正是新时代党建引领民族地区把治理搞好的鲜活例子。在这里,党员干部进村入户了解大伙的心思,各族群众一起动手建家园,让“中华民族一家亲”的想法在雪域高原变成大家一起管事、一起享福的实在事。
党旗领航治末梢
2024年的冬日,天堂镇保干村党支部副书记韩生荣带着调解小组跑村入户。连着一个礼拜,他的胶鞋在田埂地头踩出一串串脚印,积雪化了又冻,鞋帮上结着层薄冰碴。
炕头上的热茶续了三回,从晌午聊到日头偏西,韩生荣搓着手,把两家的难处掰开揉碎了说,末了问:“要不各让一步?” 两家人闷头喝着茶,终于松口:“就听你的。”这和解的背后,是“警司联调”在撑腰。
2019年5月,天堂镇综治中心挂了牌,工作室里,司法所的条文册子和派出所的家伙什儿摆在一起,有事能互相搭手,解决得快。
党员的脚印踩遍村庄角角落落,双语调解在炕头解开了疙瘩。那些曾横在各族群众间的分歧,在春风里舒展开,成了大伙儿的共识。
“有事好商量”不再是嘴上说说,早变成藏家小院里一起熬的奶茶,土族阿姑递来的那碗奶茶,汉族乡亲广场舞中的大笑声……这些平常又暖和的日子,就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这儿最实在的样子,是这高原小镇大家一起管事、一起过日子的团结劲儿。
茶暖民心化纠纷
“多亏了镇上的‘好商量’议事平台,我们家的难题才这么快解决。”藏族群众代吉卓玛指尖划过协商议事室的木桌。
天堂镇的“三位一体”协商平台就像村头的老茶树,根须扎在村协商议事会、社情民意联系点的土壤里,枝叶舒展成“一站式服务”的荫凉,预约上门的脚步声总与群众的期盼同频。
“矛盾调解不仅要解‘事结’,更要解‘心结’。”综治中心的铁皮柜里的那套茶具正映着这句话。
2024年5月的一天,综治中心的调解室里,安某攥着起诉状,对面的舅舅辛某别过头,帽檐压得很低,5万余元的借款纠纷,让甥舅俩的影子在墙上绷成了两根互不相碰的直线。
司法所干警邵金有翻开卷宗,先提起铜壶往粗瓷碗里注满滚烫的熬茶。砖茶在沸水中舒展的声响里,他开口:“想想以前和睦的事情,毕竟是亲戚,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哪能真把关系闹僵。”
茶香漫过木桌的瞬间,对立的空气像被茶汤泡软了。
邵金有看着桌角的调解记录本,也数着舅甥俩共同走过的年月:“过日子总有难的时候,亲戚就是用来搭把手的。钱的事慢慢还,要是因为这伤了和气,往后遇到事谁还能真心帮衬。”
“这碗茶里,熬的是砖茶,暖的是人心。”
自“一碗熬茶”调解法铺开,调解室的屋子里总飘着茶香:藏族阿妈放下对宅基地的执念时,茶碗里的奶皮还没散;土族兄弟为农具赔偿握手时,茶沫正漫过碗沿。
如今,“一碗熬茶”早已不是简单的调解仪式。
在社情民意联系点的条案上,在预约上门的保温壶里,它把 “警司联调”的刚与“诉调对接”的柔,熬成了各族群众听得懂的乡音。
当茶气与炊烟在村子上空相融,那些曾横亘在人心间的冰棱,正化作滋养乡风的春雨——这,便是天堂镇用民族智慧酿出的治理滋味。
多元共治聚合力
调解结束后的第三个清晨,邵金有拎着酥油茶罐推开辛某家的院门,正撞见安某蹲在羊圈旁扫羊粪,扫帚在他手里划着圈。舅舅辛某端着热茶走过去,瓷碗在安某手里冒着白气——这便是“三个一”回访机制结出的果子,比台账上的文字更实在。
今年开春到现在,“五心”工作法在村子里串起的故事,能从镇这头排到那头:张家媳妇和邻里的地界纠纷谈好了,李家兄弟的草场划分也顺了,41件揪心事件件有回音。
“小事不出村”这话,早不是贴在墙上的标语,是村头老槐树下各族群众路过时随口聊起的踏实。
综治中心里,远程视频调解室的屏幕亮着,调解员举着手机让镜头对准文书,给山那头的当事人念条款;隔壁心理咨询室的门半掩着,调解员的声音混着酥油茶香飘出来,正劝解开导着愁眉不展的汉子。
“以前跑断腿的事,现在进一扇门就办了。”来办事的藏族大叔扒着门框往里瞅,羊皮袄上还沾着草屑,眼里却亮堂得很。
“五心”工作法这根线,串起的不只是矛盾调解。住得近了,学在一起,干活搭把手,谁家里有事,邻里乡亲抬脚就到。
暮色漫过综治中心的玻璃窗时,总能看见屋里的热闹。有人说藏语,有人讲土话,间或插几句汉话,谁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。
这治理的门道,哪是什么复杂的学问,不过是让藏族的毡房、土族的庄廓、汉族的院落,都朝着一个方向冒烟;让转场的牧群、春耕的犁铧、待客的茶碗,都往一处使劲。
就像炉上那罐熬茶,砖茶、奶子、盐巴,各有各的味,熬在一起,才是地道的天堂镇滋味——最后都融进中华民族共同体这壶大茶里,越熬越浓。(记者王瑾 徐燕 王炳智)